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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患難見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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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羅搶先一步把憐悱抱在懷裏,憐悱已經瘦得一把骨頭,輕飄飄的,抱著並不吃力,與抱著肥碩的長公主完全是兩種感覺。葉羅覺得他的心跳又在加速。可是人在懷裏,又沒辦法呼救,只能自己來了,他猶豫著伸手在憐悱的臉上拍了兩下,憐悱幽幽緩轉過來,臉色蒼白,眼睛半閉半開,一顆淚落淚未落,把葉羅的一顆心給揉搓得拿不起個兒來,想放下她,又不忍。索性用力抱緊,懷裏的憐悱察覺到了什麽,眼睛突然睜大了。

“你沒事吧?”葉羅問的是一句廢話,可是千思萬緒全在這五個字裏面,憐悱如何不懂,她掙紮著從葉羅的懷裏下來,努力想站穩,可是身子太軟,又差點跪下,還是葉羅手疾眼快,再次伸手。

“這是瘋了,這是瘋了!我見你們不在席間,就知道要出事!”表哥突然從後面竄出來,他走得急,衣帶飄飄,與平日裏的樣子截然不同。他沖過來從葉羅手中搶過憐悱扶好,不停數落道。

“這有什麽,我只是扶了她一下,你這不也是在扶著?”葉羅被說得有些不高興,頂撞道。表哥這才發現,他正把皇貴妃摟在懷裏,這一嚇可是不輕,他把憐悱向外一推,口中驚呼道:“夭壽啊,這是不想活了!”

憐悱還在頭暈,被他們一折騰,已經暈頭轉身,表哥驟然把她推出去,她退了兩步摔倒在地。

葉羅這次學聰明了,沒有伸手,表哥自然是不敢動了。憐悱心裏酸楚,爬起身來,也不顧身上的泥土,苦笑著對他們說道:“你們且去吧,不要連累了你們。”說完就躑躅向黑暗處走去。表哥扯著葉羅就要走,葉羅把他的手甩開,向憐悱追了幾步又停下來。

“你好好活著,沒事的,有我在,我會想辦法的。”葉羅對著憐悱的背影說道,憐悱的身體一震,回頭看了葉羅一眼,忽然有些慌張。

“你不是朱羅,你是誰?”

表哥也是一副猛醒的樣子,也學著憐悱的樣子問道:“你不是朱羅,你是誰?”

這時有人聲傳來,他們像約好一般,向旁邊一躲,各奔東西。

葉羅回到席間時,長公主的臉色陰沈。見他出現,才略有好轉。

“剛出去還迷路了。”葉羅勉強解釋一句。

“下次帶個人吧。”長公主對這個解釋說不上滿意,可也無可挑剔。是夜葉羅與長公主睡在宮中,因為他的身體一向不算太好,所以與長公主雖是住在一處,卻沒有什麽親昵之舉。今夜不同,葉羅閉上眼睛就想起憐悱楚楚可憐的樣子,心裏就莫明痛一下。他狠狠一擡腿把被子踢開。

不想這下驚動了長公主,長公主轉過身,對他一笑道:“怎麽?身子剛恢覆,就不安分了。”

這句可把葉羅嚇得不輕,原來長公主以為他是身體燥熱,想要求歡。別說現在有憐悱在心裏,他容不得別人,就是沒見過憐悱時,長公主這張臉他也親熱不下去。就在他還想怎麽推脫時,長公主卻給他一個臺階。

“睡吧,我現在身子不好,你再等幾個月。”長公主說罷把頭向葉羅的懷裏一拱,葉羅胳膊僵硬地把長公主攬住,暗中還在叫好,幾個月,這還真是好事,一輩子不碰她才好。

“公主哪裏不好?要不要傳太醫看看?”葉羅忽然想起他做駙馬的本分,忙說道。

“不用看,是有孩子了。”長公主越說越嬌羞,臉都不敢擡起來,只把一頭黑鴉鴉的頭發給葉羅看。

“孩子?”葉羅驚得差點把長公主從懷裏推出去。

“對呀,你的孩子,你的骨血。”長公主輕輕嘆息著。葉羅百感交集,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,只是俯身輕輕在長公主的頭發上印了一吻。這本是他的權益之舉,不想長公主竟感動到俯在他的懷裏嚶嚶哭了出來。

“你知道嗎?那些天你重傷不醒,我守在你的身邊,怕你會死,怕孩子出世就沒有阿爹,你這個冤家,你若是不回來,我就恨死你了。”長公主說著又哭又笑,葉羅心裏軟軟的,把她摟在懷裏。可一轉身,目光所及處一片藍色帳紗,裊裊亭亭,恍若孤苦無依的憐悱,他的心亂了。

第二日長公主起得早,宮女們幫她把一層一層的裙子套上去,算起來已經有近五個月的身孕了,所以身寬體胖,葉羅怪自己忽視了。

“沒事就在家養胎,別出去了。”葉羅對長公主腹中的小東西已經有了關懷,這是他的骨血啊。

“當然是有事,你啊,在家好好呆著,安分點。”長公主已經帶好面紗,過來在葉羅的臉上輕輕拍了兩下,葉羅咧嘴一笑。不知為何,長公主的手停在那裏,略一遲疑,似乎有什麽不滿。

“怎麽了?”葉羅不解地問,剛他並沒做錯什麽。

“沒事,你摔這一下,是把人給摔傻了。”長公主說罷轉身向外走去。

葉羅雖然不明白長公主所指,可是猜到她心生不滿,女人心海底針,怎麽撈?更何況他的心裏惦記的是憐悱。他歪頭看向窗外,一只黃羽小鳥在做巢,飛來飛去,忙得不亦樂乎。

“你說,你是誰!”表哥跑得有點急,頭上的巾都是歪的,進來也不問好,屏退宮女,劈面就問道。

“我是誰?”葉羅一楞,這個表哥趕情是吃頂著了,當初還是他在自己醒來時告訴的身份,他是朱羅,他是長公主的駙馬。

“對,你是誰!”表哥倒了一杯涼茶,盡數飲下。

葉羅這下才察覺他是認真的。這個表哥活得最矯情,有一樣就是愛惜嗓子,從來都是喝溫水,怕冷水激了嗓子,今天連這個也不顧了,可見是著了急。

“我是朱羅,這個不是你告訴我的?”

“不,你不是,你把朱羅給弄到哪去了!”表哥氣急敗壞地說道。

“你要再這樣胡鬧,我喊人趕你出去了。”葉羅被他把弄得哭笑不得,只好拿出駙馬的威風來嚇他。

“你看,朱羅再不會這樣對我,你把我的朱羅給怎麽了?還給我!”表哥見葉羅威脅他,只好服軟,又不甘心,竟一屁股坐在地上,抽抽嗒嗒哭起來。葉羅被他纏得煩燥,再看一個大男人哭得梨花帶雨實再難看,索性大步走出屋去,把表哥晾在那裏。

表哥是一夜沒睡,好容易憋到天亮進來求證的。怎麽肯就這樣放葉羅走掉,他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,追了出去,扯著葉羅的袖子叫道:“你別走,你給我說實話!”

葉羅用力一年手,袖子嘶地一下被撕下一段,氣得瞪圓眼睛一字一頓問表哥道:“你憑什麽說我不是真的朱羅?”

“這還用說,憑我跟他這些年的交情,還有,朱羅最是自私的一個人,你昨天對憐悱說的話,就不像他……”表哥還在說,葉羅已經把他推搡進屋中。

“你不要亂說了,昨天是你說的,憐悱不能隨便提。你老實呆著吧,不要給我們大家惹麻煩。”葉羅把表哥用力一摜。表哥嚇得不輕,沒敢再說,灰溜溜出了公主府。

回到家裏,表哥才覺得身上燥熱,他又喝下一杯茶,這才平息了一些。

原來葉羅病重時,他只覺得眼前的人模貌哪裏都是朱羅,可又隱隱有些不似。昨天聽到葉羅對憐悱說的話,表哥心都涼了,朱羅的性子他太了解了,那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,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,只知享受的,現在肯把憐悱放在前頭,不是把腦子摔壞了,就是人換了。

有些念頭,就怕多想,人被換了這個想法出現一次,就越來越清晰。表哥想著想著就慌了,這些年,窮也好,富也罷,支撐他下來的,就是朱羅,如果沒有朱羅,他收羅這些錢財有什麽用,他要榮華富貴有什麽用?

表哥經歷那麽多風雨,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心灰意冷,他頹然跌坐在椅中,整個人都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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